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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入万山圈子里,一山放过一山拦。
墙头如山。

【ALL叶】叶先生的床上躺着尸体25


Vingt-cinq

等回到喻文州的私人住所,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。两人匆匆整理了一下,冲过澡换过衣服,往沙发上一瘫,几乎是动弹不得的状态。尤其是叶修,这一晚的运动量,大概能抵掉他从前半年的份,虽然说好要跟喻文州好好谈谈,但疲惫感太霸道,四肢关节仿佛被打上了石膏,又沉又僵,于是叶修干脆放弃抵抗,连头发都没擦,直接一头倒下,不省人事。

喻文州轻轻喊了喊他。

叶修没有反应。

“前辈?要不要到床上去?我帮你把头发擦一擦?”

叶修翻了个身,几不可查地动了动脑袋,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喻文州说了什么。

喻文州权当叶修是点头默许,一只胳膊从叶修颈后绕过,环住他的肩膀,另一只将他的膝盖曲起,自膝窝里穿过,把叶修打横抱了起来。

叶修的脑袋自然地歪在他的颈窝里。

叶修的头发上还沾着湿气,发尖挂着一点点水珠,随着叶修的动作,顺势滑进了喻文州的衣领里。喻文州停顿了一下,微微低头,从他的角度正好看见叶修偏长的睫毛。叶修似乎靠得不是很舒服,眉头皱了皱,又往喻文州的怀里蹭了蹭,发丝不断地擦过喻文州的锁骨上窝,没过一会儿,那一片皮肤便染上了一层氤氲的潮红。喻文州有点为难,但又舍不得就这样把叶修放下,所幸叶修像是终于寻到了一个合心意的位置,不再乱动了。

喻文州叹了口气,把叶修抱到了自己房间。

窗外天空是雾霭霭的紫红色,街角灯火昏黄,猫也噤声,仿佛万事太平。

一般来说,运动过度的四肢百骸会给中枢传递信号,把酸痛敲打进脊髓里,抑制交感神经兴奋,让人快速进入慢波睡眠,恢复体力。然而喻文州却觉得这剩下的半晚相当难熬。他躺在床一边,被莫名的情绪骚扰,睡不着,于是撑起了一点身子,伸手想去床头摸点安眠药。而叶修静静地卧在他的另一边,呼吸声平稳,擦干后松软的头发散在白色枕头套上,被子只盖到第五肋间隙,露出随意套了件喻文州的睡衣的上半身。喻文州一时找不到药片,又担心开灯打扰到叶修,便转过身,望着叶修的睡颜。


倦意如海潮一般在全身蔓延,喻文州是真的累,但太阳穴仍跳得厉害,左右不让他简单入睡。他帮叶修掖好被子,重新躺下来,开始全神贯注数水饺。

一只水饺,两只水饺,三只水饺……

水饺在汤锅里时起时伏,沸水咕嘟咕嘟冒着泡,大概过了三五分钟,水饺竟然沉到了锅底,看不见了。喻文州好奇地眨了眨眼,煮饺子的锅便也在一瞬间变了模样,周遭突然热闹起来,面前玉盘珍馐、琳琅满目,哪里还有水饺的影子。

“喻总。”

喻文州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。

“喻总。”

他转过头,看见一张堆着笑的男人的脸。不太清晰。

“喻总,多谢您赏我这个面子,我敬您一杯。”男人举起手中的酒杯,朝他递过来。

喻文州涵养极佳,就算是这样莫名其妙的状况,仍旧微笑着点了点头,彬彬有礼地接过,还和男人碰了碰杯。

男人笑得谄媚。喻文州看着不舒服,但习惯和社交经验让他维持住了得体的笑容,只不过举杯欲饮的手,动作慢了一些。

“祝喻总事业有成……”

男人正说着,忽然神色一变,喻文州察觉到时,已被身后一股蛮力撞得微微趔趄,施力物体磕到他的胳膊肘,将他杯子里的酒液,尽数洒了出去。

“先生对不起!我、我……我帮您擦干净!”撞到他的女服务生低垂着头,喻文州转过身,看不见她的表情,却看见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。他望向她身后,一个肥得流油的富商挺着两个足球那么大的肚子,正缓缓搓着手指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服务生的腿,几秒钟后,才似乎极不情愿地分出一点心思,冲喻文州敷衍地打了个招呼。

喻文州了然,微微一笑:“小姐,我没事,如果您实在过意不去,不知道能不能请您再给我添一杯酒?”

女服务生迅速抬起头,感激地看了喻文州一眼,然后飞快离开,跑去了后厨。这种酒宴本不需要侍者专门侍酒,即使杯子摔碎了,随便再取一杯便是。喻文州给她机会脱身,她要是够聪明,便不会再回来。

富商不满地瞪了喻文州一眼,喻文州没有理会。他倒记得自己先前还有一个酒友,于是回过身,对男人歉意地笑了笑。

“不好意思,要不,我再敬您一杯?”

男人还没来得及回答,这时,喻文州的猫突然从他随从的怀里跳了出来,竖起尾巴绕着喻文州的裤腿黏糊糊转了一圈,然后紧贴着他趴下来,软绵绵地叫唤了一声。

喻文州确实喜欢猫。家里猫主子本来有五六个,奈何这一个太霸道,可能是属老虎的,其它属哈喽kitty的斗不过它,越养越糟糕,便被喻文州摆摆手,都送了人。

从那以后,这一只愈发恃宠而骄,喻文州待人有方寸,待猫却有些纵容过度,某次赴宴,一不注意被这小东西钻进车里跟了去,便索性在人前把它拎了出来,成了旁人眼中带猫出席的“爱猫如命喻文州”。

说起来,这只猫中老虎还有个特别中二的名字,喻文州当初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起的,叫“灭神的诅咒”,简称“小灭”。新客户不熟悉喻文州情况,听见他这么唤它,还以为他养了一只羊。

但小灭的脾气,却更像一匹狼。

小灭贴在喻文州的裤腿边上,对男人虎视眈眈。男人稍稍往前一点,它便弓起身子,全身的皮毛炸成刺猬,利爪刮擦着柔软的地毯上,一副随时可以腾空跃起、挠人一脸血的模样。男人对它似乎有所忌惮,犹豫再三,终于放弃,草草做个手势,颇为不甘心地别过喻文州走了。小灭引颈一呼,仿佛得了莫大的胜利,高昂起它骄傲的头颅,然后用它灵活的尾巴,撒娇般缠上喻文州的脚踝。

“你最凶了,想吃点什么?”

喻文州蹲下来,摸了摸它的脊背。

小灭是有分寸的猫,稍微享受了一下高等铲屎官的顺毛服务,站起来绕了一圈,便准备乖乖地回低等铲屎官那里去。它向前走了两步,忽然,一股异香让它好奇地停了下来。

它在地毯上嗅了嗅,很快找到了香味的源头。是方才喻文州洒掉的酒液。

小灭不知道猫能不能喝酒,也不知道自己酒量怎么样,但这暗红色液体散发出的香味着实攫住了它的舌头。高级铲屎官教过它不能随便舔地上的东西,像是嫌脏——可这里的地毯这么柔软,这酒还是从喻文州的杯子里倒出来的,自己就尝一口,就一小口,应该,没什么关系吧?

于是小灭拿余光偷偷瞟了一眼喻文州,迅速低头舔了一口。

咦,味道真不错。

再舔一口。

贪心不足,必然会受到惩罚。小灭刚把小脑袋再次埋下去,就被人拎住了后脖子肉。

“说过了,别吃地上的东西。”

喻文州提着小灭,温声责备。

小灭弱弱“喵”了一声,声音太轻,听起来倒真有几分像“咩”。

“如果饿了的话,要吃白斩鸡吗?”

喻文州让小灭窝在自己怀里,从自己的餐盘里给它叉了一块鸡肉。

小灭很给面子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口,砸吧砸吧嘴,然后瞪着圆溜溜湿漉漉的大眼睛,不要了。

人类做的鸡肉不新鲜,不好吃。

喻文州拿它没办法,顺手把叉子上的肉喂进自己嘴里,拍了拍小灭脑袋,嘱咐它回随从那里去。

口袋内手机在振动,他掏出来看了眼,是一条来自微草王杰希秘书的信息。

——喻总您好,冒昧打扰了。关于这次在H市的项目,王总有些事想和您谈谈,约您十分钟后休息室见。

喻文州记得这场晚宴的主办方就是微草,他当初推辞不想来,还是看在另一个新客户的面子上,勉强成行。如今王杰希突然找他,看来果然是早有预谋。

他轻轻叹口气,很快重新拾起自己惯用的得体的微笑,朝休息室慢慢走去。

而他身后,小灭像突然发了什么急症,四条腿颤抖着往前挪了挪,终于站不住,歪倒在地上。

地毯柔软,躯体落地时,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。小灭就像个普通的喝醉了酒的人类,在闹哄哄的宴会厅里,沉沉地闭上了眼。

喻文州走到休息室门口,礼节性地敲了三下,然后推门进去。

里面一个人都没有。

这很正常,宴会厅里有那么多美味佳肴可餐秀色,谁会犯傻到这里躲清闲。想吹风的可以去露台45度角仰望星空,需要解决个人问题的可以去洗手间,休息室名为休息室,实际上却只是个为达硬件设施标准的摆设。如此看来,王杰希选择在这里谈正事,倒是个明智之举。

喻文州坐下来,拿出手机随意翻看起了新闻。他现在思绪有些乱,没太搞清楚目前的状况。他这是在做梦吗?这是自己死前的那场宴会?说起来他还没有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,记忆中断的地方不太明确,难道接下来王杰希要在他梦中亲自表演密室杀人吗?叶修呢?小灭呢?对了,自从他重新活过来,好像就没有在现实里见过小灭……

他托着手机的胳膊忽然有些使不上力气,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。奇怪,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,他都不应该感到如此疲惫才对。他意识到不对劲,想要联络自己在外面的人,可身体不听他使唤,手机就在他手里,他却没有办法按动哪怕一个电源键。他仿佛听到门那边传来一声转动门把手的声音,仅留有一点意识的手指死死攥住掌心里发烫的手机,那温度如同电流刺激着他麻木的神经。他努力撑开眼,聚焦失败的一片朦朦胧胧中,他隐约看见一身绿色的工作服……

是微草那宽宏大量的品味……

喻文州瞬间惊醒,外面的天空已经大亮,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。身旁的被子微微隆起,像个实打实的小土丘,只在一头露出了点黑色的柔软的短发。喻文州深吸了几口气,慢慢平静下来,转头看见叶修鼹鼠一样的睡姿,觉得好笑。这样睡,居然不会呼吸困难。

他想要伸出手,帮叶修把被子拉下来一点,起码别捂住口鼻。然而,喻文州的身体稍稍一动,便发现自己的手,正紧紧扣着叶修的十指。

原来,他梦里最后攥紧的那一点温度,是叶修的体温啊。


TBC

· 忐忑,发完就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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